陈氏打开那个木盒子，里面是一大一小两副玉石耳坠，在烛火映照下泛着莹莹暖光。
“这是和田来的玉，西域走商手里买的，听说是很养人。”
顾道庭献宝似的给妻子女儿介绍着，还想亲自上手替陈氏戴上，被陈氏红着脸打了一下手才作罢。
“多谢爹爹！”顾晚枝已经记不得上一次一家三口团圆在一起，是什么时候了。
哄得了娘俩的高兴，顾道庭这才看着女儿道：“太子妃参选一事，你娘同我说了，你别急，爹爹想办法给你拒了。”
顾晚枝不怕父亲不帮忙，怕的就是他帮忙！
她把耳坠放回盒子里，蹲到顾道庭面前仰头道：“参选是女儿的荣幸，哪有抗旨不遵的道理？您别在这个时候出风头。”
顾道庭诧异，一年半不见，女儿竟这般懂事了？
“倒也不是我要出风头，那皇家妃子本来就不好当，爹和娘都不想你去。”
顾晚枝看向父亲：“好，那您告诉我您想什么办法？”
顾道庭心里计划着，无非就是找圣上求个情，再不济一哭二闹……
“您是不是想说找圣上求情？”看到父亲一脸“你怎么知道”的表情，顾晚枝无奈，她就知道，以父亲的鲁莽作风，定然不会暗地里想办法解决。
拉着顾道庭讲了半天，好不容易劝着他同意不去找圣上求情了，陈氏又在一旁不赞同道：“晚儿，什么荣光名头，我们都不要，娘只想你能高高兴兴的过一辈子，这遴选……”
顾晚枝安慰她：“就算不选也要想别的办法，不能用父亲的法子，总归还有时间，女儿会想办法的，您别怕。”
这一夜她难得失眠，她翻来覆去的想这件事。
当然，今夜失眠的可不止她一人。
*
白日里，自浮云观中出来后，宋闻峥和萧彧上了马车。
他坐在马车右侧，目光低垂。
若放在其他人身上，只会觉得是对太子殿下的尊敬，但萧彧知道，他这个师弟素来就是这般冷淡的模样，目光低垂不过是在思考。
“马上要秋闱了，”萧彧笑起来，“三年前有你这样的奇才下场，衬的状元郎都有些黯然失色，今年不知道有没有厉害人物。哦对了，方才在观中，我听那顾三姑娘所言，她的大姐夫被书院退了学？我记得那位姓靳的公子，与你家还有些关系吧？”
两人在浮云观中做同窗时，宋闻峥的母亲来看他，便会提起靳家，久而久之他也听下了。
宋闻峥颔首，“是我一个表侄。”
“表侄被书院退了学，参加不了秋闱，你这个做表叔的也不管？若现在能替他找个担保的官员，或许还有参考可能。”
萧彧以为，他会找自己帮忙。
他面色淡淡：“被退学是因他行事不端，就算是亲父亲子，我也不该管，若哪位同僚替他担保，我反而要怀疑同僚品行。”
得了意料之中的答案，萧彧笑他：“你还真是刚正，恐怕这一辈子，你也不会因私事找我帮忙。”
正想说些什么，马车就停了下来，已经到了刑部和皇城方向的分岔路口，他得下车了。
马车离去后，东玉看着自己大人有些发愁的背影，小走几步跟上去问：“大人，您今日心绪不佳？”
宋闻峥脚步顿了顿，“没有。”
他能感觉到自己是欣喜的。
一方面欣喜于和那人偶然的相遇，而非每次见面都是她有事相求，另一方面欣喜于亲口得知了她并不想嫁入东宫。
他能找到欣喜的来源，却又说不上来自己欣喜的理由。
东玉摇摇头，想起老夫人李氏对自己的再三叮嘱，一定要多在大人面前提及娶妻之事，若说动大人娶妻，他还有赏钱呢！
“大人，我看您就是不痛快，是不是因为太子殿下要选妃子了，而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？要我说，您也该赶快找个合适的女子提亲，早日娶回家来！”
宋闻峥脚步又一顿，边走边问：“娶谁？”
东玉笑起来，“当然是娶个好姑娘，模样好脾气好的，对您死心塌地的喜欢您的。”
他们家大人英俊潇洒又前途无量，就该娶个好的！
“嘿嘿，大人，您想娶谁啊？”
宋闻峥没再回答，斥他一句多嘴，便提步进了刑部衙门开始忙活，忙到入夜才回家。
即使在家中他也并没闲着，秉烛看了几卷历代卷宗，直到亥末方才上床休息。
这一睡，就睡得沉了。
夜里，宋闻峥听见悉悉索索的响声，一睁眼，就见床铺角落里卧了个淡青衣衫的女子。
他警惕地坐起来，女子闻声回头，面容模糊。
“宋公子，我冷。”
女子口中呢喃着熟悉的声音，宋闻峥眉头一皱，“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女子不回答，低头指指自己的脚踝：“宋公子，我疼。”
鬼使神差的，宋闻峥伸手上前，替女子揉着发肿的脚踝，越揉，身体有股火就越旺。
不知什么时候，女子柔软的身形贴在他背上，几乎是瞬间，宋闻峥就发觉了自己的不对劲。
他想挣脱，可女子抱得紧紧地。
“姑娘，还请你守礼！”
女子不说话，他转过身一看，那双哭的通红的双眼与白日里的记忆重合。
宋闻峥愣了一下，没再挣扎，双手也不受控制的，握上了女子的肩，顺着自己的想法动作，将人折腾地彻夜未眠。
他觉得自己像着了魔一样，这是个完全陌生的自己。
最后，女子哭着喊他：“宋公子……”
宋闻峥猛然停下动作，睁开眼。
入目是青灰的帷帐，窗外一片细雨绵绵。
这是个梦，但他思绪猛然间变得清明。
后半夜放了晴，东玉寅时就起来去打水洗漱。
大周乃是三日一早朝，大人不上朝的时候会在卯时末起床在后院练武，上朝的时候就会暂停一日。
他迷迷糊糊绕到后院，黑乎乎的迎面撞上个人影，吓得以为是进了贼。
等他定睛一看，什么贼啊，这不是他家大人吗？
还未问好，宋闻峥就对着他劈头盖脸说了四个字，“顾三姑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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