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母在休息椅子上坐着，哭声吓走旁边的人，并排坐着的人起身离开。章媛站在身旁，不停揉捏岳母的肩头后背。
我拍拍岳母的肩膀，蹲下来告诉她一些事情：
“妈，现在有些事情可以准备了。”
“你爸已经过世，怎么办？医院里还要做什么手续吗？”
“妈，待会医院会有人过来，把把转移到另一个病房。我们可以按照家乡的习俗，要给爸做什么，就提前准备一下。”
“需要准备一碗米饭，几块肉，不用多，就简单做个仪式，不能让他上路了还饿着。你爸啊，死前这段时间，就是吃不饱，经常盼着能吃顿肉就好了……”岳母说着又痛哭起来，我和章媛在一旁也彻底失控。
我向抢救室门口望去，看见黄剑，招手让他过来。
“甄阳，坚强点。”黄剑道。
“黄剑，有个事，需要你跑一下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你到外面餐馆，搞一碗米饭，几块肉。其他不要。”
“就这些吗？”黄剑问。
我看了看岳母，再问她：“妈，除了饭，其他的呢？还要吗？”
“对了，我脑子都恍惚得不行，还需要一个脸盆，一块干净的毛巾，待会要洁身，还有梳子，衣服袜子鞋子我都买了。”
“行，一碗饭，一双筷子，几块肉，然后是一把梳子，一个脸盆。”黄剑重复确认，匆匆离开。
李素琴出现，眼角带泪，站在我岳母身旁，一起安慰着：“要坚强点阿姨，有我和章媛在，不要太难过。”
我立即回去抢救室，和章瑞站在床边，静静看着岳父的脸，从此阴阳相隔。
“姐夫，还有什么事要做吗？”章瑞问。
“待会，妈要安排做个仪式。”
“在医院搞，方便吗？我听说还是有点复杂的。”章瑞问。
“可以的。放心吧。”
“完事了呢？爸，怎么办，怎么处理？”
“送殡仪馆吧，然后夜里回家，白天不方便。”
“你认识殡仪馆的人？还是知道电话号码提前联系一下？现在这个点，还能赶得上人家下班吗？”章瑞有些惊慌失措。
“不用着急，没事，医院会有人知道怎么做，待会办完事情，下太平间问问就清楚了。”
“太平间？”
“对。太平间。”
“医院太平间什么样，我都还没去过呢。”
“没什么特别的，待会到了就知道了。”
转运尸体的工作人员过来，操作熟练，完全不用我们帮忙，我整理了被子，盖住岳父的头部。经过医生的办公室，把推车推进一间牌子上写着洗胃室的房间。
里面摆了两张床，有冷水热水提供，我看了橱柜和摆设的物品，想到这个房间的用途了，就是为了给家属处理死者后事使用的。
里面拥挤，工作人员一个人不方便把尸体从转运车上转移到床上来，我和章瑞两人左右站着，拿住准运车上的垫布，准备整体挪到床上。
父亲和章媛的大伯进来，我，章瑞，还有舅舅，几个人合力挪动，很沉。
黄剑买到东西，急匆匆送来，问我是否还需要别的物品。李素琴和岳母站在门口，提着从我车里拿出的衣服，我让岳母进来，把东西先放在墙上的格子柜上。
父亲和章媛大伯处理这种事有经验，两人在一旁指挥，我让章瑞准备，我两操作。我在里面找到一只桶，拿到门口让黄剑去接一桶热水来。
大伯道：“要尽快弄，不然时间拖久了，不好操作。”
岳母递来红布绳，里面的几个人，要动手碰触我岳父尸体的人，都要在手腕上系一根红绳。
喂饭，我找来手套，努力张开岳父的嘴，岳母嘴里边念叨边用筷子夹住米饭和肉片塞进去，最后，找到一枚硬币，塞进他的嘴里。“章媛他爸，多吃点，吃饱了在路上才不饿着……”
热水送来，我让黄剑在门外，岳母进来，把装衣服鞋袜还有白布的袋子都拿了进来。
听从指挥，第一步要先洁身，准备脱衣服，我把盖住岳父的被子撩开，把他上半身托起来，让章瑞接着托住并扶正头部，不能歪着。我尽快脱掉岳父身上唯一一件衣服，尸体放平，一丝不挂。
一盆温水里，放了柚子叶，毛巾弄湿拧干，我把毛巾递给章瑞，开始擦拭，从头部开始，面部、手脚、腿部、肩头，身上有脏的地方都擦净。我找到梳子，给岳父梳齐头发。
“清洁可以了，准备寿衣。”父亲道。他从我岳母手里接过来寿衣，先穿衬衫和西裤，然后看好几件寿衣的顺序，我想岳母应该忘记了买内裤。
依然是我和章瑞配合，没有扣子的衣服需要套进去然后把左右两只手伸出来，这一步有些吃力，我父亲和章媛大伯一起帮忙但还是有些吃力，尤其是扶住上半身的章瑞，气喘吁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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