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伟安输液结束后，先去病房里的卫生间解决问题。然后直接到办公室找我，要账的几个人紧随在他身后，生怕他开溜。
罗伟安进来，三个要账的人守在门口，视线不离，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半。
“甄医生，你上午跟我老妈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人特别害怕的话？”罗伟安一脸迟疑。
“没有吧，好像只是跟她说，你情况不是太好，需要治疗，需要有个人在身边照顾。”我脑海里仔细回想。
“确定没有其他的？”
“没有了。出什么事情了？”
“没没没，我只是问问，老人家特别担心我，虽然没有明说，但其实可能担心我会死掉。我妈也不知道怎么闲的发慌，去哪里找人看运，说是家里今年有白事，两老身体很好啊，要出事的也只能是我了。”
“不要乱想那些好吧，安心治疗。记得戒烟戒酒了，不然你这情况是，挺严重的，你知道我的意思吧。”
“知道，要命嘛。我懂。”
“你知道就好。”我在整理手中的东西，都是病人家属刚刚交过了的检查单子。
“甄医生，我就想知道，我这种情况，大概还能活多久？”罗伟安的声音并不刻意去回避旁边的人，也可能是想故意让门口那三个人知道他的病情有多严重。
“你先不要乱想这些事情好吧，临床上的判断，需要做一系列检查作为依据，而且个体差异很大，说不准啊。”
“哎，要是我不幸，这人生也挺失败的。”
“多想好的，不要悲观。”
“我浑身不舒服还咯血，肺上的癌细胞该不会是扩散了吧？”
“要检查才知道，不过呢，咯血确实不是好事情，需要特别重视，尤其是烟酒问题。你如果时间来得及，我可以帮你把检查的单子开出来。”
“明后天能来输液就不错了，检查后面再说吧，先忙，要还钱，好多工作还得去做，要不然，你看门口几个兄弟，都等着要钱呢，不容易啊。”
罗伟安脸上努力笑着，我明白他的辛酸，尽管很忙，我不介意多给他一点时间，让他说出他内心的疑问：
“甄医生，我还想问问，我化疗这么多次，对这个肺癌细胞的控制，能持续多长时间？我朋友圈里有人说，化疗越多死得越快，我应该不是那种状况吧？”
“化疗肯定有副作用，除了化疗，你还打了免疫药。在杀死癌细胞的同时，你自身还需要增强体抗力，营养要跟上吧，至少烟酒你要戒了，不能让烟酒继续损伤身体。”我趁机喝了一口茶。
“这个作用啊，我听人说化疗会掉发，我是没掉发，有个地方很明显，就是体力不支，太容易累了，以前百米冲刺跑没问题，现在不行，走几百米就喘的不行。而且抽烟时咳得厉害，酒量不如从前了，搞得在饭桌上很尴尬啊。”
“烟酒还是戒了吧。”我劝道。
“我尽量吧，晚上还约人吃饭呢，不然这钱收不回来，对外面的兄弟也没交代。等我结到工程材料款，好好来医院检查，做个系统性的检查，是该修修补补自己这身子了。”
我点点头，内心感到担忧，脑海里甚至闪现他醉倒酒桌的画面，一倒不起，出现不可预知的结果。
五点，刘小龙进来，看见罗伟安，打了个招呼。趁他们说话时，我盯着电脑，打出几张单子。看来刘小龙找我有事，罗伟安还没有要走的意思，也可能是想摆脱门外那三个人。
“小龙，工作怎么样，最近案子多不多？”罗伟安问，他的声音似乎想让门外的人知道刘小龙是干什么的。
“还好吧，案子很多，每天都接到新的案子。”
“你老爸怎么样？”
“化疗了，终于听了医生的劝。”
我有些意外，刘小龙父亲竟然接受了化疗。
“化疗好，要听医生的，不化疗不行，一定要跟医院说用最好的药，免疫药，增强体抗力，领导嘛，要重视起来。”罗伟安笑道。
“反应很大，饭都吃不了，胸闷，离不开氧气，大小便全部在病床上解决。”刘小龙一脸愁容。
“难免的，我第一次打还不是一样，要死要活，半个月才挺过来的，过程是痛苦了点。但不打不行啊，不管化疗多贵，健康才是重要的。”
罗伟安说的头头是道，刘小龙此时也听得入神，连连点头。
看见我在忙着，刘小龙没有走近，应该只是想找我聊聊他父亲化疗过后的反应，我表情示意手里有活，让他稍等。
门外有病人家属进来，罗伟安和刘小龙的步子慢慢往门外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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