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世界要发生什么，完全不照自己的愿望，所以有了遗憾。有舍才有得的智慧，舍弃了健康，我们换来了告别，死亡。
自从当了医生，我对死亡不再陌生，不再忌讳谈死亡，死亡只是一种生命状态。
可能，我接触的都是别人的死亡，至亲的完好，是我悲伤的最后防线，因为那意味着失去，永久的失去。职业的习惯麻木而已，有些事还是会令我悲伤，我是一个人。
夜深，照顾好甄鸿艺入睡，章媛回来，直接进了卧室换鞋。电话响了，是岳父打来。我走出门外，故意拿着车钥匙，来到楼梯口。
“爸，你怎么样？”
“没怎样，我就回你电话，我已经在家了，我现在能完全照顾自己，弄菜弄饭磨碎自己打，不用劳烦你妈了，矛盾就少了，不吵嘴。你放心。”
“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？”
“除了不好睡觉，就是胸口疼，**这。其他还好，就是体力差点。”
“爸，我觉得，要不还是过来医院治疗，你这样跑东跑西乱治不太好。”
“没事了，早知你会这样想我就不跟你说了，我没啥事，偶尔不舒服，不碍事。”
在不愉快中结束电话，我又打了岳母的电话，没有接，正当我要回去时她打过来。
“甄阳啊，刚刚你爸爸在旁边，我不敢接，怕说了哪里不对劲刺激到他。”
“没事，妈，我就是想问问爸爸回到家什么状况。”
“你们就不用操心他了，我是他媳妇，都劝不住，随他吧，生死有命，他怎么样就怎么样，你也不用多想哪里对不住我们，好好过你们的日子。”
“妈，章媛那边，包括我，都希望爸认真治疗一下，至少检查知道病情，好预防应对，其他的问题不要考虑，包括花销。”
“算了，他不肯就随他。哪天他自己想通了再说吧，我要回去了，就不说了。”
回到家里，章媛一脸怀疑，我想起白天跟李素琴聊的事。
“章媛，乳腺癌筛查的事，要不你就单独抽时间去做吧。”
“李老师跟你说的吧？”
“嗯，是。”
“她呀，老担心我身子出什么问题。你不就是医生么，你帮我检查好了，何必跑医院。”
“乳腺问题可以看个大概，但不准确。宫颈问题得借助仪器啊，还是去医院才行。”
“你也怕我得病啊？”
“你别多想，有个什么炎症很正常，平时多注意就行，前提是要检查。”
“我会注意的。医院给我的感觉不好，我不想进。拿着一堆单子，带着恐惧让人家检查自己的身体，有些检查，跟阿猪阿狗没啥区别，一点隐私没有。我啊，就算了。”
“医院嘛，要看病，那是健康需要。”
“你是医生，你看好了，只要不去医院，我乐意检查。”
“唉，我怎么说你好呢？”
“不好说那就不说了，我的身体我自己负责，有哪里不舒服，我也会跟你说。”
不愉快的谈话，我倒了一盆温水，坐在浴室里泡脚点了一支烟，引起了章媛的不满。
“你一天天的催促我预防癌症，你呢，抽烟成瘾，就不怕哪天得肺癌把这个家拖累拖垮吗？”
“好，我不抽，戒了。”我迅速掐烟头扔进垃圾桶。
“你别假惺惺的了，我还不了解你吗？你戒的起烟，我戒得起饭。”
“你别生气，我让你去体检，是为你好。”
“甄阳，那你为什么不先去做肺癌筛查？我这也是为你好，肺癌手术是大手术，你告诉我的。”
谈话不愉快，陷入僵局。我本想谈话就这么结束了，然后大不了我去小房间睡一晚。然而章媛并没有结束的意思：
“我爸很可能患食管癌，我一点也不伤心，我只是可怜我妈。我爸那是罪有应得，他自己不爱惜身体，全家人以前多少苦口婆心劝他少喝。你也一样，以后患了什么肺炎肺癌，是你今天自己不爱惜身子让烟害的，我不会心疼一丝半点。孩子我自己会带好，二胎不想要就算了，反正你烟瘾大也不利于后代健康，我也不希望生出来的孩子有哪里不健全或隐患。”
这样的话，每次谈及健康时，我都会被警告，我已经习以为常。我是考虑过戒烟，还是瘾太大的问题。
如果真有那么一天，如果我无法自救，我可能也会自己放弃，选择不拖累家人。
未来的事，我不知道，人生起起落落，余下的时光，还有几次起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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