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尘盘坐于佛前，脑中浮现前日下山，百姓口中霍城那几处所院，眸中平和悠远。
手中拨动着佛珠，呢喃着地藏经。
老有所依，幼有所养，女无所弃，人有所学！
那般愿景，亦是母亲所期望的，幼时曾数次教导着自己，日后定要给予万民这样一番盛世。
无尘合着双眸，母亲昭元皇后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底，似乎正在书案前温柔的喊着自己，
“曜儿！”
无尘面容温和，薄唇微动。
那副宛若天生看透世俗般无欲无求的模样，染上情绪。
却在欲出口‘母亲’之时，化成具冰冷的满身伤痕的尸骨。
无尘乍然睁开眸子，眼底带着几分血色。
手中加快捻着佛珠，呢喃佛语之声更为明显……
“无尘师父！”白雪茹刚到便在小沙弥的引导下，来到了他所在的这个大殿中，
无尘眼睫微垂，起身看向白雪茹，她和母亲一样，是个着眼于苍生之人……
眸中如水般平静，向白雪茹行礼“阿弥陀佛！”
白雪茹合十回礼，面容平静。
无尘声音平缓“施主，可是又欲捐香火钱。”
白雪茹颔首，这里都是和尚，不来捐钱能来干嘛。
不过还是开口道“我受大师指点，不忍众生疾苦，想为其做点事，捐点香火钱也算积德行善。”
无尘平淡的眸子看了白雪茹一眼，自己何曾指点她让她总来捐香火钱了。
白雪茹掏出三万两，递上前，“劳烦师父。”
无尘眸光平静，微垂眼睫，“施主不必月月如此。有心便好，”
她为霍城所出银两快赶上半个国库了。不管是何身份，这家财亦经不起这般败。
白雪茹面上带着淡淡笑意，“浮生若梦，人生弹指，我留多亦无用。不若交给师父你来普度众生。”
其实无非是想多赚些积分，可白雪茹面上恬不知耻的，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又合情合理的理由。
无尘唇微动，交给自己便是普度众生吗？未必……
白雪茹见其并未接过，依旧和缓慈悲，面容平静的站在那里，宛若非凡尘之人一般，周身给人种距离感，
似乎任何事都不会让其动摇佛心。
“无尘师父！”
无尘看向白雪茹，平静开口，
“施主其实不必皆经于贫僧手，若是想捐，直接放入即可！”自己并非她所想，会普渡众生之人。
那怎行？
白雪茹蹙眉，重要的是他，
遂目光温和的看向他“交由师父我才放心！”才能赚积分！
有他自己才来捐香火钱，若是他哪日不在这边了，怕是自己也没那么勤快，每月十五来上香了！
身后殿宇中传来吵闹之声，白雪茹将银票塞于无尘手中后，循声望去。
无尘垂眸，众生皆苦唯有自渡！若是渡不过该如何？
右手攥紧手中的银票，左手扣着的佛珠摇摇欲坠……
对面殿内，
上次过来还虔诚三叩九拜的中年男人，瘸着一条腿，佝偻着着背，眼睛红肿，拿着锄头，欲砸佛像，其余众僧人皆在阻拦，
男人撕心裂肺的喊着，
“滚开，求了他那么多次，他都不保佑我，我儿天生残疾瘫痪，郎中说命不久矣，我娘子日日咳血，忧心过度亦无药可医！”
“我日日从家中一路跪到此地，就算上月摔断腿亦不曾中断，求的不过是他们康健，可他呢，冷眼看着世间，凭什么在这里受人叩拜。”
“我前日拜佛回去，到家我儿我婆娘皆不行了。”
“你们这些僧人说，拜他到底有何用？”
“他有保佑你们吗？他从未保佑过我。”男人哭的像个孩子，一把鼻涕一把泪。
周围一众僧人面面相觑，表情复杂。这人他们皆认识，住在山脚下，这月日日虔诚从家门一路叩拜至殿前。
无尘看着那边场景，目光淡然，
似乎别人砸佛像他亦并不动怒，白雪茹暗叹，不愧是圣僧。不以物喜，不以己悲，境界超脱。
却不知，他只是不在乎，那男人问的，亦是他想问的……
白雪茹回眸又看向那边的中年男人，这人着实倒霉！
悲痛却无能为力，是以只能责怪命运，责怪佛主。
只见那人手上又欲抬起锄头，却被众僧人压制住，那些僧人面色纠结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。
“这，施主节哀，你就算砸了我佛金身亦无用。”
“世间生死皆乃前世因果，需得看开。”一个灰袍僧人忍不住劝慰。
那中年男人满脸泪痕，听后愈加愤怒，
“放他娘的狗屁，事情不发生在你身上，你上下嘴唇一闭一合，说的到轻巧，你说放下就放下？”
“那可倒不是你儿子不是你婆娘了。”男人痛哭流涕着，面上难受不已。
“你给我滚开。”扯着膀子，紧拽着锄头向那僧人砸去，
“你想的开怎么不直接圆寂，立地成佛。去那西方极乐世界。”
“生亦是死，死亦是生，你怎么不去死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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