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篱听见张月娘的话，心跳莫名的加快。
有那么一瞬间，她竟然觉得，张月娘说的是她自己。
不过，这怎么可能？
沈清篱问：“你刚才说，你见到她时，她已经十五岁了。那，在这之前，你没见过她吗？”
张月娘鼻头一酸，泫然欲泣。
“我女儿不满三岁的时候，被坏人拐走了。我找了她十几年，直到她十五岁那年才找到她。她被拐走的时候，看上去跟三妞差不多大。都是那么小小的，那么可爱。”
沈清篱这才明白，为什么张月娘那么喜欢沈三妞。
沈三妞今年已经四岁了，但因为以前在沈老太那边被苛待，每天都吃不饱，所以个头只有两三岁的孩子那么大。
而张月娘对自己好，自然是因为自己跟她女儿当时差不多大。
“找到就好，”沈清篱欣慰地说，“你们母女总算可以团聚了。”
张月娘却缓缓摇了摇头。
“不，我们跟女儿并未相认。”
“为什么？是她不肯认你们吗？”沈清篱问，心中满是同情。
她以前看过寻亲的节目，有的孩子跟养父母感情很好，一时间难以接受亲生父母的存在。
或者对亲生父母有误解，以为自己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，因此不愿见他们。
亲生父母苦苦寻觅孩子很多年，最后却连孩子的面都见不到，只能默默祝福孩子。
张月娘便是遇到了这种情况吗？
张月娘再次摇头：“不是的。我们找到她时，她已经在读高三了。她的养父母，不，那两人不配称为养父母，他们只是人贩子，拐走我女儿的人贩子。”
张月娘情绪激动，胸口急剧起伏，眼中射出愤怒的火焰。
沈清篱相信，要是那两人在她面前，绝对会被她眼中的怒火给灼烧成灰烬。
“娘，你别激动，事情都过去了。”
沈清篱替张月娘拍拍背，安慰她，然后转动钢叉，把烤鸡翻了个面。
浓郁的香气已经逸出，再烤一会就好了。
张月娘听见沈清篱的声音，再看见她的面容，情绪终于渐渐平静下来。
“那两个人，那所谓的养父，曾经帮我老公做事，取得了我们的信任。后来，他趁我们不备，拐走了我们的女儿。都怪我，太相信他，没有防着他。”
张月娘抽出帕子，拭去眼角的泪水。
沈清篱安慰说：“娘，你别自责。这种事，谁能想得到呢？”
张月娘望着火光，伤感地说：“我们找到他时，他恳求我们先不要打扰我们女儿，说孩子正在准备高考，要是我们这个时候去认她，会影响她考试。不如等考完了再相认。”
“所以，你们一直等到她考完了才去认她吗？不对，你刚才说，那时她正在准备高考。所以，你们还是见了她，但是没有相认？”
沈清篱根据张月娘的话，猜测结果。
张月娘点点头：“清篱，你猜得没错，你真聪明。我和我老公知道那坏家伙说得有道理，怕影响女儿，所以暂时不敢把真相告诉她。但是，我们太想念女儿了，就以远房亲戚的身份跟她见了一面，照了张相。”
沈清篱听到这儿，脑中突然轰轰作响。
她突然想起来，她读高三的时候，有一天，父母找到她，告诉她说，有个远房亲戚过来了，想见见她，跟她一起吃个饭。
她当时便觉得很奇怪。
她在家里的地位远不如弟弟，家中有什么亲戚，父母通常都是带弟弟跟他们相见。
怎么会有远房亲戚过来，专门跑来见她？
她当时住校呢，只有周末才回家，而那什么远房亲戚竟然在她上学期间，过来跟她一起吃午饭。
她私下里问过父母，是怎么回事。
父母告诉她，那远房亲戚家在外省，离得远，马上要回去了，等不及她周末放学回家。
这远房亲戚在她小时候见过她，当时很喜欢她，所以这次很想见见她。
因为，以后若再见面，又不知道要等多少年。
于是，他们一起吃了顿午饭，一起拍了张合影。
沈清篱称呼他们为表叔表婶。
从此，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们。
等到好几年之后，她已经工作了，才无意中得知，原来她不是父母亲生的。
她只是个养女。
养父母结婚多年，没能生孩子，所以抱养了她。
抱养了她之后，过了几年，他们竟然生下了亲生儿子。
凭心而论，在弟弟出生前，他们对她还不算太差。
但自从弟弟出生后，养父母对她的态度便来了个大转变。
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弟弟，有什么重活都让她去做。
初中时，她差点缀学去打工。
要不是遇到个好老师力争，要不是老师说读了大学可以挣很多钱，可以更好地帮助弟弟，想必他们根本不会同意她继续上学。
大学期间，除了第一学期的学费是亲戚凑的，后面全靠她勤工俭学以及挣得的奖学金，勉强支付学费，维持生活。
等到她大学毕业后，几乎从不联系她的养父母突然变得热情了，三天两头打电话给她。
每次打电话，最后都是向她要钱。
沈清篱原以为，父母这样做，是因为他们重男轻女。
直到她无意中发现自己是养女后，她才明白，他们不是重男轻女，他们是只疼亲生的孩子。
沈清篱发达后，给了他们一笔养育费，跟他们断绝了关系。
她很庆幸，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，早早立下了遗嘱，万一发生什么变故，所有的钱都捐献给慈善机构。
他们别想再吸她的血。
“清篱，你怎么了？”
张月娘见沈清篱久久不语，坐着发呆，不禁担心地问。
沈清篱回过神来，见鸡已经烤好，急忙把钢叉移开。
好险，再晚一点，这鸡就该烤焦了。
她转过头，正对上张月娘关切的目光。
沈清篱心头一动，仿佛心头的某根弦被拨动了一般。
这正是她梦想中娘亲的目光，她本以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拥有了。
沈清篱努力调整自己的心绪，让自己怦怦狂跳的心稍微平静一点。
她尽量用正常的语气问：“娘，你们当时是跟你们的亲生女儿一起吃了顿午饭吗？你们是在哪吃的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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