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又何尝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呢？”
这话似有魔力，一直萦绕在桑子若的耳边。躺在床上的时候，她因为这句话，已然平复了很久。持续心脏强烈的跳动下，依旧令她辗转无眠。
回想起先前凉亭里的场景时，北宫屿让人误会的言语，还有最后分开时的眼神，确是恐怖的。直叫人胡思乱想。
这样的复杂情绪，直到第二天清晨也没有得到消解。
朝会结束后，她只说今日不见客了。没有理会官员们奇怪的眼神，更无心照拂他们的心情。悻悻回到了房间。
就连顾凄双她都没探望，径直躺到床上，可依然是毫无睡意。虽然北宫屿那句话的效力减弱了，可更多更难缠的问题困扰着她。
而平时她不来，自己会主动送上门的北宫屿，今日也迟迟不见身影。按照昨天那个情形，仿佛他才是那个生了气需要哄的人。
桑子若讥笑一声，到底凭什么？
越想越是气愤，越想越觉得不公平。越想...越是想他。
最后，她决定要坚决摒弃掉这些窝囊的，没有出息的，贪婪的想法，于是直奔膳房取了两坛好酒。
出门时，碰到了筱雨。
“殿下，那么晚了，你要去哪里？”
筱雨没有看出她心情上的波动，可一眼就看见了她手里的酒，很是不放心。从她认识桑子若开始，就没见过她有借酒消愁的时刻。
如今这样，定然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。
“筱雨，想喝酒吗？”
“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？殿下你同我说说，我能帮你解决的。”
筱雨没来得及思索什么，便被她拉着手往中土垣城里最高的地方跑了去。
中土垣城这样建立在低下的荒芜之城，没有高楼，没有瓦片的房顶。最高的地方，是城池的入口。
在一望无垠的沙丘下，有一个巨大的洞口。被结界很好的隐藏了起来。这是桑芦的杰作，寻常同生体根本发现不了。
就连北宫屿当时也疏忽了。
这里的环境不算的好，但是胜在没有人，是个吐露心事的好去处。桑子若直接坐在了洞口，眼睛望着外面的沙丘。
上一次来时，她没有留意身边的风景，只觉得荒凉的让她难过。如今，依旧令人高兴不起来。
“筱雨，你说沙漠是不是天生有种奇特的力量，会将人吞噬。”
筱雨心中无她的烦恼，自然没有她的感悟，只是安静的坐在旁边，一言不发。其实她也知道，桑子若要的并不是什么说话的人。
只是需要一个让她开口的勇气而已。
“刚来的时候，我真是一点也不习惯。这里实在是太干燥了。不过后来身上的责任重了，也就忽略掉了这一切。今天再上来看的时候，倒是有些亲切了。”
“殿下...”
桑子若一个笑容，看着却不喜不悲，让人心疼极了。举起手里的酒坛，动作很熟练，像是一个酒场老手。
可筱雨明明记得，她滴酒不沾。
遇见北宫屿不到三年间，她竟然会依靠酒精来逃避了。
“筱雨，我问你，你觉得从前的日子好吗？”
“从前的日子？”顿了顿，筱雨便明白，“殿下说的是你从前还只是人类的日子？”
桑子若点头。然后又灌了自己一口酒。
似乎话题还没有打开，她带来的酒下了一半，想必她的酒量应该不错。
“从前在便利店的日子，没有兽魂，没有姬媱，更没有北宫屿。没有宗系纷争，没有种族重建。什么都没有。”
看了一眼自己，“也没有绝好身材，娇美脸蛋。没有强硬的个性，整天受人欺负。”
“殿下说的是刘丽莎吧。”
“是啊，那个时候，竟然被一个人类欺负成那样。还是你偶尔帮我呢，不然我真是不知道得窝囊成什么样。”
说到窝囊，桑子若的笑容又凝住了。当时是窝囊，可那是她自己的选择，现在的窝囊，她甚至都控制不了。
只能将酒继续往身体里倒，好像才能纾解一些，不过效用甚微。
“殿下是有心事吧。”
这个问题，桑子若没有及时回答。反而是将两坛酒喝了个干干净净，然后对着她撒娇道：“你再去膳房帮我拿两坛酒，我便告诉你。”
“你喝醉了。”
“确实，我醉了。”桑子若好不否认。可手掌却左右摆了摆，“不过啊，有些事情如果太清醒的时候，反而说不出来呢。”
说完，一阵窃笑。好像很害羞的样子。搭上筱雨的肩膀又道：“呵呵，或许你未必想听，可我确实想说。”
今夜这样的聚会也是桑子若硬将人拉过来的。她何其矛盾，需要人陪，可很多话又说不出口。
“殿下，我想听。若是你真的能说出来的话，我愿意听。”
“那你便去再取两坛酒回来吧。”
既这样，筱雨着实没了办法，只能起身应了桑子若的要求。
可是，在回去的一路上，筱雨反而犹豫了。这样的时刻，陪在桑子若身边的，不应该是她。或者说，她想要吐露的那些心事，也不该由自己听了去。
这是一个何其难得的机会，对于北宫屿来说。
只是一路以来，她看到的多是北宫屿的用心和隐忍，却也听了更多他的自私和残忍。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，能让桑子若这般踟蹰。
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样做才是绝对正确的。新的两坛酒已经拿在手里，她却在长廊的中间停住了。
明明是一条路到黑的走廊，在她脚下却像是一条分岔路口似的，让她实在不知何去何从。
......
另一边。
沙漠顶上漆黑无垠，天空的幕布倒显得月亮无比的敞亮，无比的邻近。好像只要轻轻伸手就能触碰到。
就好像有些感情，你以为回头便能拥有。其实，那有可能只是一个陷进。
桑子若的酒意正在一点点上头。像是小鸡啄米似的，头摇来晃去，眼睛更加清明，心中一片柔软。
听见身后的脚步声，她抱住自己的小腿，将头放在膝盖上。
“筱雨，酒来了，给你说说我的心事吧。”
身后的人没有回应。桑子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关系，她连筱雨身上的注香都闻不到了。
不过，酒香肆意，她不用回头就确认了来者。
继续道：“我喜欢过一个人。深深的喜欢过。”
“不对，不是喜欢过。是还喜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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