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月牙讪讪收回了手，她最近一直在学习京都的礼仪，拼了命地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名门贵女，好能挺直了腰板和人家说话。阿尚见了她那唯唯诺诺的样子，暗自叹了一口气，这柳姑娘啊，还是得几年呢。
环儿小跑着来，行了礼：“姑娘，尚总管。”
阿尚看了一眼她：“你不是去帮姑娘拿东西了吗？怎的空手来了？”
环儿一愣，有些瑟缩，阿尚便觉得有蹊跷，刚要多问，便见画舫上的小厮远远问道：“尚总管，将军问您为何还不上来？”
“这就来了！”阿尚应道，“柳姑娘，请吧！”
柳月牙上了画舫，阿尚在前头领路，她看了一眼环儿，环儿则是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，搀扶着她上去了。
春日游湖，风光正好。柳月牙站在船头，拿着灵瑶给她的水晶，模糊了十多年的世界顿时清晰了起来，她心中大喜，便围着船来回地走，欣喜地像个刚接触这个世界的孩童。
上官亭坐在舫中，看着她那般高兴，颇有些感慨：“你看月牙儿，多高兴。”
阿尚微微弯着腰道：“是柳姑娘有福气，心存善念的人，福气早晚会来的。”
“我是觉得，她高兴得是这样纯粹，没有一点心机，就这么单纯的样子，是最难得的。”
“若不是柳姑娘救了您，她也享不到这样的福气，云姑娘也不会费尽心思帮她，她的一切，都是将军给的。”
上官亭的眸子淡了淡：“正是我将她带到了暗潮汹涌的京都，我才要护好她。”
柳月牙玩得开心，她以前从未这般清楚地见过这般美景。边关多是不毛之地，即便是春天，能有些黄绿的颜色便已经很不错了，如今这山头郁郁葱葱，百花盛开，她甚至可以远远地看见蝴蝶在花丛间飞舞，那是她不曾见过的。
环儿跟在她身边，见此时到了船侧，确定左右无人，才轻声道：“姑娘，您猜奴婢在府中……看到什么了？”
见她神色不好，柳月牙的笑便也淡了些：“可是关于云令瑶？”
环儿点头：“要不然奴婢早就到了，可是从侧门出来的时候，遇见了在正门进去传旨的太监。”
“传旨？”柳月牙一愣，“那不成啊，亭哥哥在这里，那旨意到了府中，若是耽误事了可怎么办？！”她说着，便往回走：“不行，我得快些告诉亭哥哥才行。”
“哎哎哎！”环儿急忙拉住她，“傻姑娘，府中不是还有个人吗？”
“你是说云令瑶？她是府中的客人，岂能代表安国公府？！”
“若是奴婢说，可以呢？”
柳月牙愣住了，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，她皱着眉头：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您可知那是什么旨意？”
柳月牙摇头，环儿便继续道：“我说了，您可要沉住气——那是赐婚的旨意。”
“赐婚？！”柳月牙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，“可惜我们不在府中，我……”
她说道一半，便愣住了，因为环儿的脸色让她很是不安。柳月牙一愣：“难道，不是给我和亭哥哥赐婚的……”
“的确是给将军赐婚的旨意，不过那将军夫人也好，国公夫人也罢，写的都是云令瑶的名字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柳月牙险些站立不稳，手中拿着的宝贝似的可以帮她视物的东西也被她失手摔在了地上，环儿赶紧扶住她，道；“姑娘，您以为今日将军为何要带您出来？不就是怕您知道这个消息心中难过吗！将军心中有您，陛下赐婚他也是没有办法，顾着您的心情这才带您出来游玩。咱们将军心高气傲，岂能任由人摆布？陛下安排的人，他定是迫不得已才收着的。”
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
“没有可是。”环儿见她快哭出来了，便斩钉截铁道：“女人，受夫君喜爱才是最重要的，管她是不是嫡妻，无宠便是守活寡，到时候您若是为将军生下第一个孩子，母凭子贵，她云令瑶便是有天大的本事，没有公鸡，那母鸡下出来的蛋便是孵不出孩子的。”
“你的意识是……”柳月牙的神色变了又变，只见环儿在袖口中拿出一个纸包，塞到了她的手里。
“这是……”
见她犹豫，环儿便道：“姑娘啊！咱们得搏一把了，您在这京都能依靠的只有将军，若是有了孩子，将军和孩子就都是您的依靠。便是她云令瑶为嫡夫人，有孩子在，您便是咱们安国公府的女主子。不孝有三，无后为大，她云令瑶没有将军的宠爱，生不出孩子，到时候只有被休的份！”
柳月牙还是犹豫不决，环儿便松开了搀扶她的手：“当初没人愿意侍奉您，是府中的奴才们个个都是势利眼，觉得您上不得台面，觉得您不会有什么成就。可是奴婢偏就不信，奴婢觉得将军爱您，将军心中有您，只要您牢牢抓住将军的心，什么荣华富贵，什么位高权重，就都是您的！”
“可您若是如此优柔寡断，日后那个云令瑶靠着狐媚功夫得了将军的喜爱，难道您还想回那边关的不毛之地，凡是都亲力亲为，日日接受那风吹日晒吗？！”
“不！”柳月牙下意道，“我不能再过那样的日子了……”
的确，由俭入奢易，由奢入俭难，人都逃不过这个定律。
柳月牙再出现在上官亭的视野中时，明显没有刚刚那般开心了。她端着一碗酒酿丸子汤来，道：“这个是厨房里备下的，我不曾尝过，特意端来给亭哥哥。”
“你若没尝过，便给你吧。”上官亭道。
“不不不！”柳月牙一口回绝，“正是好东西，才要给你。”
上官亭虽觉得有些怪异，却听她这话不免有几分动容，接过那酒酿丸子便吃了一口。
却也只是一口，他不喜欢甜腻的东西，看了一眼柳月牙，看着他的眼神很是专注，他便放下了勺子：“怎么了，我瞧着你脸色不好。”
“没……没什么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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