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字金牌在陆缺手里微微震颤，晕散的金光，以缓慢的速度漫向雾气，就好像逐渐膨胀的金色气泡。
当雍容金光照在陆缺身上，一股奇异的吸扯力量蓦然而来，促使他的灵识汇聚，沿着金光延伸至无字金牌。
还不待反应，陆缺就感觉到很接近真实的跌落感，仿佛是在梦中跌落，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蹬腿。
须臾落地。
周围光线很暗，隐隐约约有些石板。
不过从脚下地面传来的凛冽寒气，让陆缺很快明白，所处的位置没有改变，眼前所见只是无字金牌投射在脑海的虚无空间。
他站定不动，慢慢着适应虚无空间中的光线。
几十息后。
周围环境逐渐明朗，原来看到的石板并非石板，而是座位。
座位每块三尺长，一尺半宽，数目很多，呈阶梯状排布，围成八卦的形状，和参合宫那座八卦斗法场相似…阶梯状的排布，不会遮挡到后面人的视线。
“投影出来的虚无空间，设立这么多座位做什么？”
陆缺不明所以，视线转向正前方。
在层层阶梯座位的最中间，是座古朴的圆形水池，看起来宛若井口，但开口要大很多很多。
水池四壁悬着四根青铜锁链，从池壁垂到池中，方向恰好是东南西北的正向。池水青蓝如镜，没有丝毫涟漪，可当陆缺目光注视过去，水面就起起了微微褶皱，有从底部冒充一个很小的气泡。
气泡浮出水面，浮到半空，轻轻响动，炸开五彩斑斓的光芒。
然后传出两句对话声。
而无字金牌投影的虚无空间，在此时蓦然消失。
周围又变成浓雾起伏，天地朦胧，季南茵和李望几人还站在陆缺的后面，相互交谈着。
“师弟，无字金牌有什么奇异？”
李望见金光消散，出声询问道。
陆缺愣在原地，手里还捏着那两块无字金牌，之前靠近时引发的斥力已经消散，而有韵律闪烁的金光，也渐渐收拢。
他的脸色忽青忽白，不可置信，愣了片刻，啪的给了自己一记耳光。
不算疼，因为皮厚。
但感觉真实无比。
李望已经走到近前：“你这怎么了？”
陆缺置若罔闻，先自查是否是中了什么幻术，但神魂自照以后，发现清明的狠，本身无一物，何处惹尘埃…那事情就太过匪夷所思。
刚才虚无空间圆池中浮出的气泡炸裂，他清清楚楚听见两句对话。
“小胡桃，进步这么快？要不往后就拜入我们真元宗，离家里也近，想什么时候回来也方便。”
“您这么给面子，胡桃不敢有意见，可这事得打到侯爷夫人的首肯。”
两句乡音，非常熟悉。
先开口的人带着浓郁靖南郡口音，赫然是吴婴的师姐、真元宗宗主杜青青；后面答话则是三桥侯府管事的胡桃。
而在两人对话间，还夹杂着侯府丫鬟喊胡桃的声音。
匪夷所思，实在匪夷所思。
陆缺的眉头越拧越紧，眼里全是疑问，刚才听到的对话显然是真实发生的，可在北冕仙城，怎么会听到三桥侯府的声音，难道北冕仙城的实体在侯府里？又或者说虚无空间的圆池本来就跟侯府连通？
我家府邸通上界…这是修仙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情况。
陆缺头皮发麻，愣在原地不动，雾气渐渐开散，天地恢复清明都没察觉，莫浅欢连忙抓住他的衣领，把他拖上半截灵舟，扔进房间。
咣当关上门。
八人待在一间房间，开始审问魂不附体的陆缺。
“到底怎么回事？说句话？”
“师叔，师叔…”
“师弟你这是丢魂了吗，师兄给你做场魂兮归来的法事，价钱可以打八折。”别看李望嘴上不把门，可师兄弟情谊很深，先自拽着陆缺的手臂探查体内情况。
结果没有任何问题。
没问题的师弟，就不值得关心了，李望往掌心吐口唾沫，搓搓手，抡开臂膀，准备从物理层面替陆缺招魂。
好在薛昂把李望挤开：“李掌事，我师叔的情况不对劲儿，您别胡闹。”
曹玉蓉握着砸了下陆缺脑门：“孩子不是傻了吧？说话。”
七嘴八舌的审问声中，陆缺终于醒转过来，拿着两张无字金牌看看，迟疑道：“我没傻，只是刚才经历太离奇。”
陆缺转身坐到擎苍木长榻上，一五一十叙述刚才经历。
毕竟人多力量大。
叙述完后。
陆缺目光转向众人中吃盐最多的辛敬臣，说道：“您老见多识广，觉得这事可能是怎么回事？”
辛敬臣其实如听天书，好笑道：“老夫是比你们年长，可从修行伊始，经历的事情都是修行界司空见惯的正经事，听都没听过这么离奇的。”
“发挥一下想象。”
“不擅长。”
辛敬臣是位脚踏实地的修士，不爱胡说八道。
季南茵求证道：“你确定听到的是，三桥侯府的声音？”
陆缺语气非常肯定：“没错，而且真元宗杜宗主和胡桃说的事情，说话时候的口吻语气，也完全符合现实逻辑，绝对不可能是幻觉。”
季南茵拿起无字金牌：“上界的无字金牌，连通你的宅邸…会不会是你家里也有同样的金牌，机缘巧合下发生了共鸣。”
“这倒是有可能。”
“等等。”
陆缺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季南茵轻轻摩挲无字金牌：“假设说无字金牌出现在你的府上，说明已经有被摄入北冕仙城的修士，脱困而出，并且把无字金牌带了出去，真元宗杜宗主有这能力？”
“杜姑娘就没去朔北沙漠，不再进入仙城修士之列你。再说离开仙城的条件，是将悬在上空的石像头颅打碎，现在那颗头颅还好端端地悬着。”
照此推断，季南茵的猜测也不对。
她是位悟性超越陆缺，心机略低丰滢一筹的姑娘，遇事不钻牛角尖，一条路不通，立马就换了思路。
“既然激发能出那片虚无空间，就接着尝试，真若能连通人间界，倒是好事，咱们还能早日出去。”
陆缺道：“季师姐试过激发无字金牌吗？”
“也曾注入过灵力，只是连续半月没反应，就放弃了。”
“持续注入灵力试试。”
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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