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北！”成陌本能地捞起向北后仰的身体，一手揉按着她的额头，一边急声问：“有没伤到？小北，对不起，你疼不疼？我是想来唤你用些午膳，但见你沉睡不醒有些担心。是因为昨天的伤痛没好吗？”。
“已经中午啦？那我现在就起来，吃了饭我们赶紧进镇上去。”
“先去吃点东西，如果还想睡就再休息一夜，明日再去镇上。”
“还是今天吧，我想早点回家，”向北边说边推开还在额头上乱揉的手，坐正身子，“我没事，简单洗漱一下就可以出发了，你先去吃饭吧。”
“那好吧，我先过去，等你收拾好了过来一起用膳，要带的东西我会让忠叔带人给你搬到马车上去。”
向北快速把要带走的东西全都拢进新编的草筐里，等丫头听到响动送水进来，也只是就着盐水漱了口、简单擦了把脸，坐在桌前让人照之前头型重新梳理一次，就快步奔进饭厅。要进镇了，还真有些期待呢。
尽管午餐又是花样繁多的一大桌，但一来因为向北挑剔的舌尖，对这些全是蒸煮的食物没有过多兴趣，二来马上要进镇看到佟小姑娘记忆里的生活了，心里是有些兴奋的期待，所以也就是拣着汤味清甜的菜夹一些，再泡碗米饭填饱肚子就停下了。
“那个成公子，我吃好了，先去庄外走走，待会儿直接在码头那儿汇合吧。您慢用。”
“你平时都是吃这么少吗？怪不得瘦小成这样。”成陌听她疏离地唤自己成公子，很不高兴，又挑不出理，语气就开始僵硬。
“也不小好吧，人家才十四岁。算了，不跟你说，我走了。”向北一心想着去水道里还鸭鹅，被成陌怼了一句，也懒得计较这位别扭少爷的中二性格。
出门先到三进院找老师傅取了一瓷罐鱼胶、包好铜角的两块墨绿色小黑板，和一大把松木棍。昨天请人做的这些小棍，二十厘米长、半根小指粗细的六边形，全整齐地一劈两半，正中划着笔直的墨线。活做得很细，小木棍打磨得很光滑，简直像艺术品。
拐进二进院正碰上忠叔带人搬着自己的筐往码头走。向北赶紧把手中的东西也装进去，一起出了门。
远远就看见十几辆马车停在防波路上，来来往往的人有条不紊地装着车。田间有农人在春耕，桃花树下站着些丫头，等水凼里划着小船的妇人往上递东西。看这情形倒是没办法将鸭鹅还回去了。
到得近前，在人群中看见之前见过的朵儿姑娘，这会儿手里挽着个小柳篮，便上前打招呼。
“朵儿姑娘，你们在看什么呢？这么热闹。”
“哎呀，是佟姑娘啊。都歇息好了吗？听我娘说您病了呢，大好了吗？我被叫去针线上帮忙了，都没去看您。这是要走？下次什么时候再来？”朵儿姑娘非常友善恭敬地招呼着，脸上的笑容爽朗真诚，向北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明媚热情的少女。
“都好了，谢谢你关心。我待会就走了，庄子上应该少来，但你什么时候去镇上记得在福海楼给我留信，约好时间我一定去见你。”
“那说好了，下次我们一起去逛镇子。我这有一篮子鸭蛋，您带上。您看，我们庄上这水道多，春天一来，这些鸭鹅都拼命下蛋抱窝，水氹里、田里、草丛里到处都是，每年这时候我们都会在这儿划船捡蛋。”
“那哪儿行，你们辛苦养大，自己留着吃。”
“这些都是放这儿天生天养。每年春上蛋多时，出来收上一些给庄人们分分，是主子的体恤，厨上有需要吩咐下来就抓些回去烹煮，不用辛苦的。现在正是蛋最多的时候，喏，拿着，别跟我客气。我还是给您送马车上去吧，忠叔，忠叔，这是我给佟姑娘的鸭蛋，您帮她带上。”朵儿噼里啪啦快言快语地一阵说，忠叔就笑呵呵地接了，放进车上，对跟过来的向北解释道：“佟姑娘，您尽管接了朵儿的这份心意，这阵子庄上每天都在拣蛋，她家不差这一篮子。就是朵儿不送，少爷也是要给您捎上一些的。”
“那好吧，谢谢朵儿姑娘。忠叔您忙着，我再跟朵儿去那边看看。”两个姑娘开开心心地又回到那边水岸上，向北无比舒心地看着这样生动鲜活的场面，笑容张扬地挂在眉目如画的小脸上。徐徐走来的成陌，紧紧注视着这个桃树下，被缤纷落樱环绕的女孩，就那样带着春日里正午阳光的温暖和热烈，直直地照进他心里，熨烫着他十年来冷如冻土、荒原般凄凉孤寂的心，脸颊开始有些发热。
不想被人窥破，成陌径直坐进马上，吩咐出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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